一件小事

今天上班累到极限。下班,挤在公交车上,我面前坐着一位头发花白、皮肤枯槁的女人。她穿一件花格子短袖衬衫,和我一样汗涔涔。看着她,又往背后看看,我忽然产生一个想法。我想对她说,我给你100块钱,你能把座位让给我吗?有什么不可以呢。

几分钟后,我真那样做了。老人惊愕地接过我的钞票,急促而慢地挤到车厢远端。坐下来以后,我抬眼看看四周。乘客们未能如我担心的那样,恶狠狠给予我教训,告诫我不应当颐指气使,任性行事。他们中许多人甚至没有注意到此事,而是专心地盯着手机屏——注意到我的那些人也没有说一句话,他们只是时而诧异地盯着我。我知道我不能回避他们的眼神,如果那样,就等于承认自己犯错,我自己也会不舒服。所以若发现他们有谁盯着我看,我就死死地盯回去。当我坦然地盯视着他们的眼睛时,他们反而都害怕了。无一例外,他们又各自玩起手机来,仿佛忘了这件事。

几分钟后,车到站,又涌上来一大批人,车门勉强关闭后,车厢里几乎是摩肩接踵了。我坐在座位上,又看到了那位花白头发的老人,她慢慢从车厢另一端挤回来。不。与其说她是自己挤回来的,不如说她是被那些想要下车的一拨一拨人给推回来的。她又站到了我的面前。她扭捏着身体,微屈膝盖,身体向前倾,一只手摸着额头,另一只手扶着我座位的把手。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,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,似乎想要表明自己受了委屈。但附近早已换了一批人,已经没有人记得她曾经是我座位的主人了。我知道,没有人会为她说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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