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包皮

包皮对于男人有特定意义。还是说清楚好。

有些男人包皮短,一出生龟头就裸露在外,有些男人包皮长,孩童时期稍有不慎甚至会粘连龟头,影响发育(性功能),是为包茎。

本人幼时就做过包茎手术。不打麻药,医生手拿镊子与手术刀,将已经长成一体的包皮和龟头硬撕扯开。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与疼痛,我后来只体验过一次——鼻中隔偏曲手术时,(半麻的)我清醒地看着医生用刮骨刀刮下我鼻梁上的一块骨头。

如若没做过此手术,可称得上幸福。但即使做过,也只需静待成长发育,可高枕无忧了,无非是在恰好撞上时,褪下裤子,请医生看看发育情况,大体上是没问题了。

从今往后,只需要面对一个问题:包皮过长,是否要费力割掉。

产生此困惑源于无数次在厕所小便时偷瞟到旁人的下体,无包皮者居多,有包皮者少。他们解开拉链即可尿尿,通常水力强劲,无远弗届。而有包皮的我,尿路却因为包皮的阻挡,显得犹犹豫豫,含羞带臊,有时还滴滴答答。小时候男孩总会攀比尿液喷射的距离,我因为自己膀胱缺乏弹性又有包皮而敏感自卑。

包皮也会带来很多卫生问题。小时候,因为被包皮包裹着而不透气,不常翻开的龟头上总会长出许多恶臭的白垢(现在倒不会了),如果不定期清洗,发炎是难以避免的事情。

更多时候,我认为包皮是成人的标志。如果在小便池前无意间偷看到一位无包皮又大的男士,我便会对他高看一眼。所以在公共厕所小便时,如若旁边有人,我总会因为心理障碍而无法排尿。

但包皮也有好处。它一直紧密保护着龟头和阴茎,让它保持着脆弱与敏感。没有包皮的龟头,就像离开大观园的贾宝玉一样,早就因为一次又一次同内裤(社会)发生的酸胀接触而变得麻木不仁了。

换句说话,包皮保护着我的龟头免受创痛和伤害。所以在自慰或者性交时,它总会更敏感,它总会为我带来更多的兴奋与快感。当然也更快,这是一个问题,不过还有避孕套。

但某一天我还是感觉到了割包皮的必要性。这一天的到来并不伴随着任何特殊的事件。很简单,只是很闲,无事可做,便想要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一切准备——我不想做男孩了。我上网查询包皮环切手术的价格与注意事项,惶恐地预想着术后疼痛感,又因为联想到小时候的包茎手术打了退堂鼓。

拖来拖去,一来二去,就像一直未拔掉的智齿一样,我身上也一直残留着未割掉的包皮。我突然很羡慕那些生来没有包皮(或包皮短)的人,或者那些年幼时就要进行割礼的男孩,他们的阴茎不必因敏感而脆弱,至少他们不必思考是否应当割包皮这个问题。这是个磨人的问题。

工作以后,当我一次又一次地因为自己的敏感和脆弱感到不安时,我一次又一次地想到割包皮的问题。是否身体会影响心理呢?是否身上的包皮不割,心里的包皮也割不了呢?是要保持敏感和内心感情的微妙丰富,还是变得迟钝一些,多一点行动力,延长一些做爱(做事)的时间。

这个问题我现在依然不知道,我也没法知道,因为我依然不想割掉自己的包皮。但我知道有一天它会消失,但我还残存着一丝希望:我希望它像蚕蜕皮那样消失,我不希望它被割掉。

有时候我想,「生存还是毁灭,这是个问题」在当代不如改成「割包皮还是不割,这是个问题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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