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什么时候开始,班里流行养蚕。某天,黄同学带来一大张茶色纸,纸上全是小黑点(蚕卵),密密麻麻,像烧饼上的芝麻。在混乱中,我撕下一角,带回家去养。
我从小生活在国企工厂生活区,分不清也找不到桑树。不敢随便摘树叶,生怕把小蚕害死。开始总会找同学借,久而久之,就不够用了。妈妈一开始很支持我养蚕,她找来住在乡下的叔叔,让他带我去乡下老宅边采桑叶。那天,我和叔叔采了一下午桑叶,塞满了整个编织袋。
小蚕们长得很茁壮。我将它们安放在一个墨绿色棋盒里,用剪刀在盒盖上戳了几个小孔。晚上睡觉或出门上学时就将棋盒盖上。等到它们长到大概半指粗,两寸长的时候,我甚至会感到有些恐怖。看到蠕动的小蚕(或许应该称之为大蚕),我想起了自己的小鸡鸡。不知道为什么,那东西总会让我感觉到很脏,挥之不去,直到现在。
一天放学回家,我拿起蚕盒,打开看。它们大得出乎意料了。我感觉紧张害怕又厌恶。妈妈在厨房烧菜,她刚好走出来,吓了我一跳。蚕盒摔在地上。桑叶、粪便、蠕动着的蚕散落在瓷砖上、沙发底下。
妈妈大发雷霆——她是一个有点小洁癖的人,每天拖地三遍。后来的细节我记不清了。我只知道我愣在那里。妈妈大概把这些肮脏恶心的小东西都收拾好,放在了阳台的防盗网上,不去管它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中了什么邪,抑或是胆小,再也没去阳台看看,直到忘了养蚕这回事。
一个傍晚,雷电交加,似乎是要下大雨了。我突然想起阳台的窗子还没关,赶紧跑过去。关窗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半掩着的蚕盒。我看到好几个泛黄的蚕茧,几具僵硬的胖又短的尸体。此时,几只飞蛾正从蚕茧里钻出来,在雷电中扑腾着翅膀,但又好像飞不起来。
光线太暗,我记不清当时蛾子的数量了。我只是赶紧关上窗,离开。很快,我又忘掉这件事。直到最近才想起来。
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,我仍然无法欣赏男性的生殖器,不论是照片还是雕塑,一看到它我就觉得恶心和丑陋。或者是因为我本性如此,我才会抛弃那些蚕。
我不知道。